看起来简单的阅读,从来都不是件小事儿,小到个人修养,大到国民素质,都与它息息相关。对于65年来的阅读变迁,新闻出版人最直接的感受是——
  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数据显示,阅读率上升了,可我们身边的人怎么看书少了?新中国成立65年来,我们的阅读发生了哪些变化?作为直接服务读者的文化工作者,新闻出版人感触最深。
  从“书荒”到“大爆炸”
  “现在的孩子很难想象,我上三年级才读到第一本课外书,是从叔叔那儿借来的一本小说。”人民出版社社长黄书元至今还记得,自己人生的第一本课外书,是抗战题材小说《迎春花》。除了《毛主席语录》,那时,每个家庭都极少存书,图书馆的书也被封起。到下乡时,黄书元才偷偷读了在知青中秘密流传的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《牛虻》《我的大学》,那时,这些书早已被翻得破烂不堪。
 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整个国家都没有多少书可读,读书难的情况普遍存在。黄书元说:“1977年恢复高考后,一股全民读书潮迅速兴起。出版社一出书,书店门口就排起大长队,很快书就被抢购一空。”彼时,全国只有大约100家出版社,受“文革”影响,很多出版单位处于停滞状态,年出书只有1万多种,不到1956年的一半。
  “书荒”持续了很长时间。黄书元说,当时出版业提倡多出书、出好书,就是为了解决书荒问题,尽量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。80年代中期,黄书元在安徽一家出版社工作,社里为了调动编辑多看稿的积极性,搞了一次改革,采取在一年内除了保证四五十万字的任务量外,多看的稿件给“超编费”的做法,很多编辑加班加点看稿。1988年,陕西省妇联创办了新杂志《女友》,第一期就卖了20万册。很多出版人感叹,那是出版物发行的黄金时代,随便一本书、一本杂志,销量就能过万。
  和黄书元相比,几十年后的今天,媒体人刘梅的女儿悦悦要幸运得多。她的烦恼不是没书读,而是每天晚上选哪一本书陪她入眠——尽管刚上幼儿园,她已经有几十种绘本、故事书等各类读物,装满了书柜的一整层。
  小悦悦的选择困难,也同样出现在很多读者身上。今天,站在任何一个城市的大型书城内,我们都可以找到上万种图书。1987年,我国图书出版社数量增至415家,1997年为528家,在国家严格控制新增出版社的背景下,图书出版种类迅速增长。到2013年,全国出版新书已达44.4万种。与此同时,1915种报纸、9877种杂志,以及数以万计的网站、微博、自媒体公众账号,每天有大量的信息被生产和传播,出版物大爆炸的时代正式来临。当然,选择难也随之而来。
  从读者适应到适应读者
  这几天,女友传媒集团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一件喜庆的事儿——10月3日,将有100多对新人在西安参加汉式集体婚礼,《女友》是这项活动的策划者、承办方,今年已是第五届。“这是我们搭建的一个与读者交流的平台,也是创新经营的一个具体体现。”集团董事长唐文华感慨地说,一本杂志打天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。你不考虑读者,读者一定会抛弃你。
  “如果从现在往前看,你会发现,读者的阅读习惯一直在变,而且变化很大。”唐文华说,现在,读者对文化产品的需求、对自身阅读体验的要求都提高了,出版商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。
  过去的近30年中,《女友》经历过两次“大变”。创刊时,杂志社同仁走上街头、走近专家学者,征求刊名、内容,办了一次征稿大赛。1988年,凭着彩色人物封面、高质量原创内容,《女友》一亮相就一炮打响。从1993年开始,用了3年多时间,杂志大幅改版,成为国内第一家采用国际大开本的刊物,全彩印刷亦使读者的阅读体验大幅提升。此后,在栏目、内容、图片方面不断调整,使杂志成功转型为一个既服务读者,又服务广告客户,进而能推荐产品的女性媒体。
  两年后,《女友》适应潮流,开始出版上下半月刊,继而“变一为四”(即校园版、家园版、花园版、亲子版),这次读者细分使其内容和广告的投放更加精准。唐文华说:“我们今天能在‘寒冬’中保持发展,主要依赖这几次变化,《女友》的变化和创新是常态,唯一不变的是永远以读者为中心,不断贴近读者的阅读需求,满足读者的阅读体验。”现在,《女友》有自己的网站、微信客户端,与电视台、电台也有合作,只要读者喜欢的内容获取方式,他们都在尝试。
  “以前我们出什么书,读者就看什么书。现在要更多地考虑读者,要把他们的需求体现在出版物的各个环节上。”黄书元说。的确,生活、工作节奏如此之快,还会有那么多人抱着马列原著仔细研读吗?怎样能让读者最快吃透党的思想理论并用其指导行动?人民出版社在研究,并且作出了调整。比如,图书内容更加好读,更适应现代人的快节奏生活;成立信息部,从多种渠道收集读者反馈,及时与编辑沟通并设计数字产品;开发中国共产党思想理论资源数据库,把过去出版的相关内容都放进去碎片化,进行重新整合,等等。
 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变化。近10年来,随着由卖方市场到买方市场的转变,加之移动互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,传统出版业正经历着一场深刻的变革。从从业者自身的觉醒与行动,到政府部门对转型发展的强力推动,过程看似缓慢,有时也可能走了弯路,但确实每天都在变化,并且逐渐走向理性。
  从出版商到内容提供商
  资深出版人陈德回来了。他在2014年1月1日写下的《我离开出版业的这一年》曾经在出版圈里小小地流行了一下,那些关于出走与逃离传统出版业、如何拥抱新媒体的段落,引起不少人的思考。2013年,感受不到工作激情的他离开了从事了十几年的传统出版业,参与创办了一家互联网公司。现在,带着“用互联网思维改造传统媒体”的野心,他来到一家出版行业的专业报纸就职。
  “70后”的陈德还保留着买书的习惯。最近两三年,他每年花在买书上的钱至少在5000元以上,几乎都是通过网上书店购买。与此同时,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,他和时下年轻人一样,也变成了典型的“手机阅读控”,每天在睡前、起床后、上下班途中、吃饭时,甚至会议间隙都会频繁地通过手机阅读,尤其是通过社会化媒体阅读。而这类阅读,更多表现为碎片化阅读,在“80后”“90后”群体中,碎片化阅读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对传统纸书的阅读数量,纸书阅读似乎成了一种奢侈品。
  出版业将往何处去?现在,这个新的问题正前所未有地困扰着出版业。“再过几年,如果数字化颠覆了过去的教育方式,出版业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。”黄书元认为,继报刊业“步入寒冬”后,出版业也要警醒,要适应新变化,尽快实现与新媒体的融合,以新的形式满足读者的需求。他希望媒体多多呼吁,引导青年一代多读书、深读书。
  陈德说,在移动互联网时代,我们需要重新定义阅读、学习。但纸书自有魅力,电子书对纸质图书的冲击并不像原来想象的那么大,冲击主要表现在某些轻阅读门类上,出版商可以借助新载体更好地发展自己。
  向内容提供商转型成为当下众多出版商的不二选择。“读者对优质内容的需求是永存的。将来,我们能否在市场上被读者需要,要看我们能提供什么样的内容。只要你能提供有分量、有责任、有深度,能够触及灵魂的内容,你就会永远不败。”唐文华告诉记者,《女友》未来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回归创业之初所提倡的深度阅读。人民出版社也在大力鼓励精品出版,在该社,对超出任务量的出书,编辑是要被扣除“资源占用费”的,他们希望以此推动编辑孜孜不倦地追求出好书、出精品。

(来源 :中国新闻出版网)